【一】五月的沼澤
淡黃色的蛾翅
撲飛近陰暗的圍籬
牠難道不知夜已深
所有的時光都已離去
至於該如何處置 這些
抽屜裡的始終沒有寫成的詩稿
若是問這屋後
五月靜默的沼澤 想必
也不知道
在雜樹林散出的淡淡香氣裡
我等待著的 究竟
是誰的回答？
【二】時光刺繡
──任何時空，詩都是絕望的。 林文義
然則 於我而言
詩 是一切的完成
是年少時何等珍貴的撫慰與魅惑
是不斷去又復返的 輕聲召喚
是生命中從不曾自覺的逗留到固守
是此刻才逐漸呈現 如你所見
一幅 色澤斑斕
古老華年的時光刺繡
是今夜燈下 給你寫這幾行字時的澄澈無求
當然 疼痛總是在的
任何時空 詩成之後才襲來的那種悲傷
一如那些細碎的波光 閃亮
從遙不可及的遠方
總是會讓我微微地恍惚回眸
【三】流動的月光
徜徉在慈悲的母懷 祖先初生之地
我該如何 把這個夏至的夜晚
寫進一首詩裡？
是要試著把自己的悲喜從中剖開嗎？
一半給今晚的月色 一半給你？
不是。你說
沒有一種美不是牽連著
許多更早更遠的訊息
沒有一種巨大 不是起始於
多細小的凝聚
真誠的靈魂 唯有傾聽自身
如泉源出自泥濘的幽谷
行走在祖先的土地上
或許 會有一首詩在等待著我們
穿過落葉松之間的小徑
再穿過細瘦的白樺林
有馴鹿安歇之處橫斜著斑駁樹影
萬物皆由天賜 不容矯飾
且任那山風拂過吧
好來牽動詩中的每一個字
你說
素樸的初心從不說謊 一如今夜
那在天穹高處何等冰清玉潔的
流動著的月光……
──2014.6.2端午，記寫去歲在大興安嶺北麓，與好友共度的夏至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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