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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查報導5 中國最危險的女人:胡舒立
Jul 31st 2014, 09:42

新頭殼newtalk2014.07.31 簡永達/調查報導

用事實說話Ⅱ

-記者如何在報導中規避風險?

記者的護身符

胡舒立以洞察新聞的邊界聞名,她在任《財經》雜誌十一年,尖銳地挑戰中國新聞監管體制,當其他記者噤聲或被拘捕,她依然留在主編的位置上,美國《商業周刊》稱她「中國最危險的女人」,有時候,你會覺得她的存在似乎在夢中。

聽過她的名字很久,但感受到她的影響力,是在廣州中山大學的宿舍樓裡。

「四個多月幾乎都是在汽車輪子上度過的。…從中西部出發,最後經底特律回到聖保羅,走過25個州,晤談了400多人。」書的扉頁這段文字,讀來有美國西部電影的蒼涼與冒險,但它出自胡舒立的《訪美記》,這是一本中國記者必讀書,書標下一行小字提醒:新聞專業主義下的觀察與寫作。

1987年,胡舒立獲得前往美國明尼蘇達州世界新聞研究所(World Press Institute)進行五個月研究的機會。她和《費城詢問報》的調查記者聊天,在《今日美國》實習。

回中國後,1989年天安門廣場的激情,激發北京新聞界的活力,他們走入遊行隊伍爭取新聞自由,胡舒立也在其中。軍人鎮壓,中共中央對運動一錘定音,胡舒立被停職18個月,她用這段時間寫成《美國報業見聞錄》,是中國第一本審視美國新聞與民主的關係,這本小書如今讀來並不過時,2012年再次出版,給了更簡鍊的名字-《訪美記》。

「那個有《憲法第一修正案》保護的國度,每一家報紙究竟是什麼樣子,怎麼運作」,頭頂著沒溫度的日光燈,屋內的空氣窒息,混雜著男宿獨有的汗味,幾個男生圍坐在一塊討論《訪美記》,剛才說話的男生身材瘦小,凸起的顴骨上掛著黑色膠框眼鏡,突然轉頭問我,「你讀過院長的《訪美記》嗎?回頭送你一本。」他們是傳播學院的學生,口中的院長就是胡舒立。

「我走了,再見。」2009年11月15日,胡舒立在《財經》網個人部落格留下短短幾句,無預警造成當年最大的媒體地震。一個月後,再次出現是在廣州中山大學的演講廳,就任傳播與設計學院院長的致詞典禮上,她全程低頭看著講稿,謹慎的樣子不若作家許知遠描述她一邊爬山一邊連珠炮的形象。

「我一生的追求,就是在一家好媒體裡當記者。因為沒有好編輯,所以我才做部主任;因為沒有好主編,所以我才自己做主編;因為沒有滿意的平台,所以我才出來辦《財經》。」胡舒立想辦一份具有美國水準的雜誌,遊歷過西方,她清楚獨立是新聞專業的根本。

不過,依舊在黨管媒體體制下,所有的媒體都被要求有一個掛靠單位,《財經》的掛靠單位是聯辦集團,掌舵人王波明是前外長之子,在西方接受教育,有過紐約金融市場的經驗,回到中國後,他想創立一本雜誌推動中國金融市場改革,找上了胡舒立。

胡舒立提出兩個條件:王波明永遠不能干涉她的編輯部,並且提供一份兩百萬元的預算,用以支付調查報導的費用,以及保持記者有尊嚴的收入。王波明同意了,但當年《財經》僅在投資階段,兩三年沒廣告收入。隨著《財經》重磅調查報導間或出爐,王波明接到抗議和撤廣告的電話也越多。

相對於日漸水漲船高的名聲,《財經》對採編的待遇重視不夠,創辦之初能以高薪支持記者,現在部分記者薪資低於業界水平,儘管聚攏在新聞專業主義的大旗下,但記者收入不高是不爭的事實。

敏感而又強勢的胡舒立注意到這問題,找王波明商量過,她要求採編團隊持股,跟目前掛靠單位脫鉤,且增加小股東入股。

2001年胡舒立寫過《承認資本的權力》,「資本意志的變化,來源於其性質與組成的變化」,她希望增加對《財經》的控制,按照自己的理念構築獨立媒體。

我們都知道結果,她在這場博奕中,輸了。

但是,胡舒立沒放棄她擁有理想媒體的夢想。精密計算籠子的經驗與政商界綿密的人脈,都跟著她來到北京市鬧區溫特萊中心十五層的財新傳媒總部,而她將身兼中大院長與《新世紀》周刊總編輯二職。

計算邊界

「胡舒立當然很有經驗,她會知道邊界在哪裡?能走多遠?」曹海麗在《紐約時報》中文網的辦公室對我說。朝陽門外大街,成堆的外資銀行,西裝筆挺的白領穿梭街上,《紐約時報》北京總部隱身於扎堆的商業大廈中,曹海麗也是辦公室內成堆的歐美白人中少數的亞裔面孔,位居總編輯高位。

她曾是胡舒立的舊部,與王晨合作過調查〈張曙光的祕密〉,關注鐵道部改革,但她最與胡舒立的成名作要到更早的〈非典系列報導〉。

2003年春,SARS危機爆發。3月下旬,曹海麗被派駐香港,到了香港以後,她發現所有人都戴口罩,就她一個人沒戴,顯得有些突兀,當時,香港淘大花園爆發疫情,她立即去採訪,寫了稿子傳回北京給胡舒立,她一看嚇壞了。

當時,SARS的消息在中國國內被封鎖,衛生部官員向公眾保證:病毒已得到控制,廣東省的報紙被要求編發讓大家安心的報導。胡舒立看到傳來的稿子,立即上世界衛生組織網站看了一下,截至3月底,廣東就有七百九十二個人罹病,比官方公布的數字多出一倍。

胡舒立打算做一組報導,好心的同行建議她「這事太敏感了,還是不要做了吧」,畢竟在中國,報導重大災難新聞有政治上的風險,這個國家在1976遭遇唐山大地震後,政府將死亡數字壓了三年。

胡舒立就不相信政府能瞞的住,「透不透明有太大區別,關係公眾的生命權,一定要報導。」曹海麗繼續在前線報導SARS發生的過程,率先獨家報導SARS危機,胡舒立另派幾組記者,分別到四川、山西一帶採訪,《財經》用嚴肅的口吻戳破政府疫情沒有擴散的謊言。4月,中國政府承認隱匿疫情,正式免除衛生部長張文康與北京市長孟學農的職位。

在最初一個月的時間裡,《財經》出版每週一刊的SARS增刊,疫情趨緩後,她仍想著要怎麼把報導做的深刻,追蹤長達四個月,發表30多萬字的相關報導。她們為信息突破的努力,應該要被記住,有一次,她在去山西的火車上打電話給朋友「聽說北京封城了,能不能想個辦法讓我回來,我的雜誌要按時出來。」

她的堅持,讓這組報導在全球引起回響,也為曾海麗和胡舒立贏得相應的榮譽,曹海麗獲得世界調查記者協會(ICIJ)調查報導提名獎,而胡舒立當年被《世界新聞評論》授予「年度國際編輯」的稱號。

她幾乎在每次核發稿件的過程中,展現近乎完美的判斷。「如果這事不是完全禁止的,」她說,「那我們就要做。」她甚至批評中國媒體還殘留喉舌心態,「SARS的事情,我們從來沒看到過任何部門說不報導,但是大家就很自覺不報導。」

什麼是敏感的新聞?「有新聞就做,別想太多,想太多了,你就幹不好,或者不敢幹」,尤其在這個新聞比記者多的時代,她只跟記者說「把事實說清楚,同時表達一種獨立的思考與判斷,」而所謂的風險,在她眼裡不過是記者拿來怠惰的藉口。

不少人都談到和她談話的經驗,會覺得她好像處在與現實不搭界的夢裡,曹海麗應該也這麼認為。2013年《紐約時報》以〈總理家人隱密的財富〉拿下美國新聞界最高榮譽普立茲獎,但也因這篇文章,《紐約時報》中英文網站在中國被屏蔽,至今未解。

撰稿記者張大衛(David Barboza)質疑中國前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擔任公職期間,他的親戚利用這層政治關係攫取大量財富。其中,當國務院免除平安保險經營範圍的限制後,該公司首次公開發行股票(IPO)募資113億,現在市值已超過3000億,溫家寶的親屬,包括他的母親,在平安保險上市前就已經投資,擔任教師的母親在這項投資上,就賺了7.6億。

這篇報導引起的風波還未止息。「(外媒)不會收到禁令,也沒有任何審查,但他可以把你關掉,會讓你付出代價。」曹海麗認為黨國對媒體的控制力仍不容小覷,果然在2013年底《紐約時報》的記者等不到更換新的記者簽證。不過,這篇報導也揭開一條調查中國的路徑,從錢的線索開始追蹤,「你從商業入手會比單純寫政治更有影響力。」曹海麗說。

這也是胡舒立走的調查之路。中國在90年代以後,股市發展和金融改革的深入,為財經新聞發展創造條件,她看準資本市場是公眾深度參與的市場,公開公正是基本原則,以財經報導切入討論金融壞帳、金融機構出路,將不再是「禁區」。一條用財經報導揪出政治貪腐的路,在經濟高速發展,政府影響與私人財富高度重疊的社會裡,是有效且可行的。

胡舒立經手的每篇稿子,都在修正她對新聞邊界的計算,這也意味著,她很清楚什麼可以報導,也決定哪些不能報導。

同樣處理平安股權買賣,記者賀信認為財新做的〈誰買平安〉處理的更細緻。涉及727億港元平安股權交易,誰出錢?報導提及中國平安第一大股東匯豐集團出售全部股權,結果由泰國正大集團接手,雖然正大規模不小,但淨資產90億美元,要一次吃下93億的平安股權,還是讓人懷疑,錢從哪裡來?調查發現,正大背後還有其他機構出資。

乍看之下,看不出報導所涉風險,但如果對照著〈總理家人隱密的財富〉一文讀,便可發現一條不甚清晰的洗錢路徑,出售方多數是溫家寶的親戚,然後,在一些商人幫助下,他們再把股權套現的錢,投入到房地產和金融等有利可圖的項目中。「他們(新聞監管部門)其實看不懂你在寫什麼,但是明白人一看就知道了。」賀信語畢還帶著若有似無的笑容。

新聞啄木鳥

胡舒立當然也清楚,中國不可能像美國,用事實說話就能周全。

她在一場香港大學的座談會上提到,她和《財經》曾多次被起訴,而且幾乎都是敗訴。「我們不認為我們有錯,而且覺得自己絕無『失實』的問題,批評上市公司材料確鑿,非常有把握。」結果,一審敗訴以後打二審,因為他們批評的上市公司跟地方司法關係很好,在中國地方保護主義盛行的社會裡,她發現「全無道理可講,非常勞民傷財,」她不得不承認,中國辦雜誌要達到國際標準,確實要付出更多努力。

漸漸地,胡舒立較能準確感覺到一個敏感議題的報導時機,她說過,報導除了要發現事實,還要審時度勢。就像〈誰買平安〉在《紐約時報》出刊後兩個月發表,當時市場對平安股權仍高度關注,但監管者已經稍微放鬆管制。她是體制與市場的搭橋者,資源都能為她所用,但遇到政治審查,她會妥協,但不會妥協太多,她說:「我知道如何把握報道的界限,我接近界限,甚至推動它,但我絕不會跨越它。」

她不是意見份子,在評論中進行批評時,沒有激情的語言,堅稱自己是忠實的反對派,即使在2006年上海社保案的調查之後,她仍然沒有點出問題是一黨專政下的權力尋租,而只是強調中國脆弱的法律致使官員及其親屬獲利。她在2009年接受《南都周刊》訪問時承認,她是在承認威權政府的前提下去關注中國改革,並希望推動與完善。

在胡舒立看來,這個社會要有喜鵲,也必須有啄木鳥。她希望扮演的,正是一隻啄木鳥的角色,永遠在敲打一顆樹,不是為了把它擊倒,而是為了讓它長得更直。

胡舒立很急,總希望中國的進步快一點,再快一點。所以,她不僅侷限在證券和金融,而是採用更廣義的財經雜誌,例如:在公共衛生事件,他們做了SARS的追蹤;在反腐揭貪也有上海社保案調查;近年來,環境報導成為新的重心。

(編按:本專題與新頭殼平台合作,連載中國調查記者故事,每週三四五刊登,共九篇。企盼提供讀者更寬闊的視野,了解這群在監控之城下仍奮力寫作的「調查記者」。)

作者:簡永達(台大新聞所碩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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